淳安睦剧团三年下乡演出800多场

离农历春节还有十多天，淳安睦剧团的十几名演员裹着单薄的戏服，在开着空调仍有寒意的简陋排练厅，一遍遍打磨准备大年初三送戏下乡的节目。这个小小的县级剧团，拥有两项国家级非遗项目：淳安竹马和淳安睦剧。一个是传统舞蹈，一个是地方戏曲，都是淳安独一无二的文化特产。在今日，它们依旧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。前日，记者来到千岛湖淳安睦剧团探班。

演丑角的女性很少，问她为什么肯演?她憨憨一笑：丑也是美

“淳安竹马”起源于南宋，2014年被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。在排练厅，只见红黄粉蓝黑、古装扮相的五匹“竹马”一跃而出，摇头晃尾，十分喜庆。红马也叫状元马，黄马为千里马，粉马、蓝马是如意马、吉祥马，最活跃的是由小丑扮跳的黑马，表演者左手抓马脖子，右手提马鞭，前倨后恭，极为勇猛。

竹马最多有一百多种阵型，此处表演的是“五阵”竹马，演员们跳的是4分钟的缩减版，正式演出则有7分钟。一场跳下来，对演员的体力要求很高。其中黑马最耗体力，一般是男孩子跳。没想到黑马的表演者是名47岁的女演员，她叫翁永梅，是淳安临歧镇吴风村村民，没进过艺校，但“就是喜欢演戏”。2015年睦剧团成立的时候，把她吸收进来了。为了赶上这一天的彩排，她早上5点多就坐头班车，从家所在的临歧镇赶到千岛湖镇上。上场前只啃了一个馒头，因为“自己化妆要40分钟”。

演丑角的女性很少，问她为什么肯演，她憨憨一笑：丑也是美。是不是演员无贵贱、角色无大小这个道理？像是被说出了心里话，翁永梅拼命点头：“对！对！”

睦剧和黄梅戏同是姊妹戏种，但它有自己鲜明的特色

把翁永梅从业余演员调教成专业演员的，是十三岁就学戏的老戏骨何仁德。何仁德也是睦剧团主抓业务的副团长，他评价，翁永梅在《花为媒》里演媒婆、《僧尼会》中演小和尚，几个角色都让人过目不忘，是非常难得、“没有经过科班培训的本色演员”。

“三脚戏、竹马班”，是长期流行在淳安地区的特色演出。竹马，我们已经见识过了。三脚戏，又是什么呢？就是睦剧，它是全国315个地方剧种之一，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情趣，一直深受淳安老百姓的喜爱。因演出角色以小生、小旦、小丑为主，故称“三脚戏”。

说起来，正宗的杭州地方戏只有睦剧和杭剧两种，越剧还属于外来剧种呢。

虽然睦剧和黄梅戏同是姊妹戏种，和昆曲、越剧也有雷同之处，但它有自己鲜明的特色。早期“三脚戏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，叫“不出皇帝不出官”，戏台上见不到蟒、盔、靴，也看不到刀枪靶子、官府公堂，戏剧的主角多是些普通人，船工、裁缝、放牛的、种麦的，穿着质朴的便服，就出来了。

睦剧老调《南山种麦》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。这说的是经商失败、心灰意冷归家的丈夫刘兰德，在妻子王秀英的劝说下，重新振作，夫妻双双弃商回农，去南山种麦了。年轻夫妻在种麦过程中互相说笑、打斗，一问一答，机智、诙谐。刘兰德问，“你可知天上有多少星？你可知凡间有多少人？”你猜王秀英怎么答？“天上除了月亮都是星，人间除了菩萨都是人。”

睦剧的重回舞台，就是一段淳安地方文化的振兴史

1951年，淳安首次举办“三脚戏”艺人讲习班，淳安古称睦州，“三脚戏”遂改名为睦剧。1955年，淳安成立了专业睦剧团，但由于当时的交通条件和经费等困难，剧团于1989年解散。

这一散就是26年。直到2011年，淳安睦剧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，实质性的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始了。2015年12月31日，由千岛湖旅游集团出资，淳安县睦剧团重新挂牌，睦剧重生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。

副团长郑水军回忆，在睦剧团筹备过程中，他们跑遍了淳安县20多个乡镇、300多个行政村和省内外7所职业艺术院校，既“走村入户”、下乡面试，又利用微信、微博等通信工具发布“英雄贴”，可谓用遍了多种方式，只为求贤——热爱睦剧的演员。

“下乡的时候，稍微有一点印象的（人），我们都不放过。主要考察节奏、音准、架子工、协调性。我们唱一句睦剧，让他重唱，就是看他的模仿能力。真的什么都不会，那么你就给我唱一首歌，你一唱，有没有潜力我们有数的。”

就这样，业余睦剧团的文艺骨干、退了休的老戏骨、刚毕业的学生，成了睦剧团创立之初的新生力量。前面演丑角的翁永梅就是铁了心辞去村里妇女主任的职务，这个时候招进来的。唱小生的孙华，唱青衣的方莎莎，一个学越剧，一个学黄梅戏，也是特地招过来，改唱睦剧。

三年来，睦剧团已有演职员（在编）45人，排演了12出大戏，20出小戏，包括《春草闯堂》、《南山种麦》、《游湖》、《断桥》四个传统节目，《秦香莲》、《花为媒》、《清风亭》、《锦里家园》、《姐妹易嫁》、《生死牌》等大戏。2018年，淳安睦剧团的原创大型睦剧《锦里家园》参加杭州市“西湖之春”文化精品展演， 不仅一举夺得舞台艺术文化精品项目，“还拿到了所有的优秀奖”!

平均年龄20岁的演员们在台上演戏，台下男女老少路人纷纷转粉

2018年9月，睦剧联合杭剧、甬剧、新昌调腔、宁海平调，成立了联盟，因为同是独一无二的地方戏，因此叫“天下第一团”。

今日，古老的睦剧在田间地头得以涅槃重生。不足百人的淳安睦剧团，三年里整整下乡演出了800多场！平均年龄20岁的演员们在台上演戏，台下就有很多男女老少路人转粉。

“看了‘三脚戏’，房门忘记关”是从前百姓对“三脚戏”班的肯定，上世纪30年代，淳安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“村村都是竹马班，岁岁都演三脚戏”的情形。而现在，这样的热度又恢复了！

“很多村民们看了直夸：你们演得真好，真年轻！而且我们的演出都是公益性的，舞台自己搭建，音响、道具自己带。为了减低成本，我们每次四辆车子都是早上8点前出发，前往淳安的各乡镇，晚上11点才能到家。今年春节的演出已经排满了，从年初三开始全团送戏下乡，一直要演到正月十八！”副团长郑水军自豪地说。